第二日清晨。
吃过早饭,红梅认真看了冬简很长一会儿,突然说道: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!”
冬简答道:“好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朝石屋深处走去。到一处小屋门前,红梅停住开了锁。两人进去。
屋子中央停放着一个冰棺。冬简走上前去。冰棺全身晶莹剔透。一看就令人寒气顿生。
红梅打开棺盖。冰棺内躺着一个青年男子。他五官俊秀,身材魁梧。身着一袭黑色长衫。他双目张着,冰冷又深邃,似乎在回忆着美丽的过往。
冬简问道:“他是谁?死了多久了?”
红梅反问道:“你是医生怎会看不出?”
冬简说道:“这我真看不出。”
“他是我相公,有十年了。”说完幽幽叹口气。
“哦。你要我救活他?”
她脸上突现出一种恭敬神情,诚挚地说:“是的!“
“如果他真活了,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?”
红梅眼中突然放射出异样的光芒,颤抖着声音说道:“他若果真能活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!”
“话倒不错。只是我不相信。”冬简沉着脸。
“我一定说到做到。这样,”她立刻在棺侧跪下,举起右手,食指中指并立指向上方,”我发毒誓好了。如果我许红梅言而无信,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!”
冬简淡淡地说道:“我也不怕你反悔。我既能令他生亦能令他死。”说完连自己也吓一跳:令他生已属不易,又哪有异样本事能令他猝亡?
红梅站起来。双目因过度兴奋熠熠生光。
冬简说道:“人体质各异。方子并不会对所有人有效。何况他已冰冻了十年。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,免得你见怪。”
“怎敢怪你!”
“好,就试一下吧。”
红梅早已备好笔墨。冬简写下一古方。红梅捧在手上如获至宝。她说道:“你回房去吧。我这就去镇上买药。”
红梅一按开关,棺盖缓缓合上。她锁好门。冬简自回屋去。
红梅出了大门,脚步匆匆往前行去。行至半路,从怀中取出一枚圆柱形小管。一拉管口处的一根小线,小管”扑嗤”一声立刻直冲向云霄。在空中炸成耀眼的一团火花,发出啸耳之声。
红梅又向前行去。三四盏热茶工夫,已到小岛边上。早有一叶小舟在等。
她急忙上了船。船儿悠悠把她载到岸边。她不答谢也不付钱,只说道:“半个时辰后见。”
此刻她巴不得一脚就踏到药铺门口。一想到自己将结束十年漫漫相思从此与心爱之人相伴到老,她的一颗心就“怦怦”跳个不停。一边往药铺走,一边往事历历浮上脑际。
新婚之夜他第一次见到她,而她也是。仅是这最初的一瞥她已深深爱上他。英俊洒脱是她对他的定义。至于他的其他,她不想知道也觉得没必要知道。
她和他孤居于岛上。但她并不感到孤寂。后来,他总爱乘舟外出。她并不干涉,还是一如既往地好。她原本以为日子能一直平静下去。直到那一天到来。
那是一个寒冬的黄昏。他从外面回来,满面风尘难掩满面春风。她只要一见他高兴,她就高兴。
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。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竟发现他已停止了呼吸。那一刻,她觉得自己的天塌了!
她将他放入冰棺,并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醒来,会伏在她耳边轻唤她的小名。她只是想永久保存着这份刻骨的爱恋,直到她死去。
往事历历摧动着她的心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此时她已到药铺门口。她仰头望了一眼青蓝色的天空,暗自感慨道:老天爷呀,您总算开眼了!
她到药铺抓了药,返回岸边。坐小舟回到小岛。行了许久路回到石屋。
冬简检查了一下药物。无误。炖好药后,红梅端着药,两人来到冰棺前。
红梅打开棺盖,问道:“要抬出来吗?”
“是的。棺内太冷了。”
她俩一起动手将他抬出来放在早备好的棺侧一张窄床上。
冬简说道:“先让他躺半个时辰吧。”
时间一分一分流逝着。他身上的冰晶在温度的驱动下化成水汽往上方蒸发,渐渐地他的身体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缥缈的雾气。
过了大概半个时辰,冬简说道:“可以喂药了。“那男子的双眼看去好像不像起初那般冰冷,隐隐生出一丝暖意。
红梅轻轻打开他的双唇。只见上下牙床紧密合着。她无助地朝冬简看一眼。冬简早准备了两团棉花。红梅费了一点劲轻轻分开上下牙床,冬简忙把棉花塞进它们之间。一侧一个。
红梅朝她笑笑,开始喂药。喂好后,她拿方巾轻轻拭去他嘴角淌下的一点药液。
两人静静守了半个时辰,男子仍然静静地躺着。身下的薄毯已如浸过水一般。
又等了一个下午。他仍然一动不动。日暮时分,冬简说道:“他冰冻了十年,毕竟不同于刚咽气之人,体内寒气过盛。你再炖一份药来。”
红梅又炖了药来,又一勺一勺喂下去。喂完天色已暗。两人吃过晚饭又来到木床旁守着。一连过去了五六个钟头,男子还是死气沉沉的。双眼蕴含的凉意却减了五分。
冬简看了看他的双眼,心里不禁又惊又喜。她对红梅说道:“你看他的双眼,好像快要会说话了!”
红梅凑近来看了一眼,黯然说道:“以前他的眼晴可不是这样的。可灵活了!唉!”
“可我有种感觉他的眼睛好像快要活了!”
“就活个眼睛吗?”
“你有所不知,眼乃是心的门户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。冬简说道:“你再去炖份药来,估计这第三份药用过他就能活了。”
第三份药炖好又喂下去。男子双目的凉意渐渐退去。凉意完全消失后,只见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,接着又一下。一连动了好几下。
两人在一旁都看呆了。冬简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见此幕仍不由自主吓了一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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